在北海的历史人文现象中,齐白石在北海老街的行踪一直是处于 “犹抱琵琶半遮面”的 “据说”状态之中。长期以来,在北海的地方史料记述中,都没有确切的资料来证实这一史迹。最近,笔者在搜集海上丝绸之路始发港珠市的史料的过程中,终于找到了齐白石游北海的史籍记载,证实了一百零五年前,齐白石来到北海的前因后果及其在北海留下的种种佳话。
齐白石到北海来的史迹,记载在他本人所写的一篇日记 《李莘夫刋印记》中。据该篇日记记述,齐白石到北海的时间是宣统己酉三月,即 1909 年农历三月。这一年齐白石 47 岁,他是应钦廉道郭人漳的邀请,在游历了海南之后再到北海的。为了迎接他的到来,郭人漳还专门派军舰到海南 “公干”,让齐白石得以乘回程的 “顺风船”来到北海。当年齐白石正是这样从海南搭 “顺风船”来到北海的。这是齐白石的第六次出门远游。
但是,齐白石到了北海后,郭人漳却因为要处理钦州的军务而未能赶回北海迎接齐白石。为了等候郭人漳,齐白石只好在北海老街的客店暂住,入住沙脊街的遂安客栈。
当时的沙脊街是 “楼馆局院店”的集中地,有 “销金窟”之称。 “楼”是茶楼酒楼,如茗珍楼、镜春楼、宜仙楼、珠浦楼、流芳斋等当时老街的知名茶楼酒楼,都在沙脊街; “馆”即是会馆、酒馆、旅馆、烟馆、赌馆、妓馆等; “局院”是太和医院(局)、爱群医院、广州会馆、电灯局、 “北海公局” (相当于今天的民政机构); “店”就是商铺,沙脊街的主要商铺不下百家,经营的业务无所不及,林林总总。沙脊街还有广西最早的电灯,“保兴电灯公司”就在沙脊街。沙脊街还设立过 “广东省银行北海支行”,有过北部湾最早的消防机构。在这些商业现象的背后,积淀着丰富多彩的老街民俗元素。斯时,沙脊街生意之红火,有晚清王传缙 《北海杂吟》为证:“风景繁华异昔年,层楼叠阁耸云端。剧怜海角无多地,照水红灯不夜天。”齐白石目睹了这灯红酒绿,他在日记中记下老街的妓女们为了谋生而站街揽客的状况。
齐白石在遂安客栈只住了三晚,就在郭人漳僚属的安排下,搬进了老街当时最高档的宜仙馆。宜仙馆建于 1906 年,六开间砖木混合结构,以专营茶座为主,并兼营旅业、饼食、包办酒席,在当时有 “北海第一酒楼”之称。齐白石住进宜仙馆后,心情舒畅了许多,游览北海风情的同时,也与名流贤士进行交流。在此,齐白石结识了廉州知府李莘夫,并应邀为李莘夫题刻了 “二千石”和 “管领珠官”印章。
李莘夫即李经野。李经野在廉州知府任上 (1907 年— 1910 年)秉公执法,不避权贵,不与贪官污吏同流合污,为廉州人民做了大量的好事。在齐白石看来,合浦海中盛产珍珠,又是 “珠还合浦”典故所在地,故此,他为李莘夫题刻了 “二千石”和“管领珠官”,以寓孟尝守合浦而珠还之意。李莘夫见了之后非常高兴,也将自己作的《春寒诗》题于团扇面上作回报。齐白石为答谢李知府的情谊,又将 《春寒诗》刻在李莘夫的印上,还专门写下了 《李莘夫刋印记》以志之:“宣统己酉四月,余为天涯过客。应廉州太守李莘夫先生篆刋古之二千石也,及管领珠官等印。太守以团扇自书 《春寒诗》报之,余喜之。复感平生自以草衣阅人多矣,能工诗工书者,遇王湘绮先生及王悦公、樊鲽翁、夏天畸、余去非、汪无咎、李筠盫、曾子缉,独与李梅痴咫尺神交未能相识,正与太守同,皆为恨事。因刋 《春寒诗》于此印侧,以志钦佩;且欲附公寿俱金石也。齐璜并记。”
日记中所述题词刋石中的 “二千石”,原是指朝廷给予太守 (知府)一级官员的俸禄,这里代指对太守职务的尊称。“管领珠官”是指李经野的职责所在。合浦曾在三国吴时划出辖地设珠官县。李经野时任廉州知府,管辖统领廉州的军政事务,故以 “管领珠官”赞之。 “齐璜并记”中的齐璜,就是齐白石的本名。齐白石,本名璜,字濒生,湘潭县人。因世居县南白石山下,故号白石山人。
对于与廉州知府李经野的这段交往,齐白石非常珍惜,他在日记中回忆说:我从壬寅年 (1902 年)四十岁起,到己酉年四十七岁的八年间,游览了陕西、北京、江西、广东、广西、江苏等地有名的山水风景,所过之处,接触了许多难忘的事情,而与李莘夫的交往,就是我平生中最可纪念的事情之一。由此可见,齐白石对李经野的敬慕之情。
齐白石是四月初六日从海南乘坐郭人漳专程派出的 “伏波”号轮船来北海的。初七早上到达北海,在沙脊街遂安客栈住了三晚。初十日移寓宜仙馆等候郭人漳。至十二日中午郭人漳才来到北海,于十三日接齐白石到钦州。齐白石在北海老街前后七天。由此成就了南珠人文史册中的又一段 “珠还合浦”佳话。而齐白石在北海留下的 “二千石”“管领珠官”和 “宜仙馆”等手迹,更是南珠历史文化中的精彩亮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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